第1180章 童言無欺

夫人搖著手：“不敢，不敢，我怎麽敢班門弄斧？你不怕丟人，我還怕丟人。”

韓寶來耍貧嘴了：“孔夫子不怕字醜，夫人也不妨跟高手切磋一下刺繡的技法？取長補短嘛。夫人是專門研究宮錦的大學問家，曾經領銜修覆了故宮博物院收藏的幾件破損皇袍。就好比我們當地的花鼓戲，能與人家京劇比嗎？夫人還到歐洲留學，對歐美的服飾文化流行元素頗有研究，寫過多部專著，我本人就讀過《東西方多元化元素統一的歐美服飾文化》。讀完之後，我嚇了一大跳，老祖宗的技法，完全讓歐美時尚界所掌控，我們倒斷代了！師師專門去東瀛皇宮學了一年的刺繡，將東瀛刺繡很好地融入了湘繡。不知道近來的作品有不有長進？正好可以互相印證一下，可以洋為中用、古為今用嘛。”

夫人曾擔任北大教授，專門研究服飾文化，並非韓寶來鼓舌瞎吹。韓寶來卻到了夫人癢癢處，夫人欣然同意見識見識。

走進繡工院一號大廳，那是一千饒龐大隊伍在刺繡，夫人看她們刺繡的手法已經非常嫻熟，作品具有相當高的水準。可這是普通刺繡，主要用於出口；具有很高影響力的作品，還是後面的雅室裏，就像乘輪船，有二等普通艙，也有一等商務艙和豪華包廂。後面像是宮室重門疊戶，那就是一排排創作室，每個創作室都有響亮的名號，什麽雙面繡，什麽有針無形，什麽梅塢等等。

蔣師師領夫人走進她的創作室，叫做一米陽光創作室。夫人不解：“這一米陽光，與湘繡有關嗎？”

韓寶來心格登一下，“一米”不是“來”字嗎？以他的名字為創意，可謂用心良苦。蔣師師淡然笑道：“這是我想在一米見方的繡架上創造出輝煌的藝術成就，也是我終生的追求吧。”

“好啊，有志氣。別像某些不學無術的人，成掛羊頭賣狗肉。人無執念，如何有學術成果呢？”夫人三句話不離本行，也算對韓寶來的點撥。

蔣師師有一個頂級創作團隊，她們正在完成一幅《瀟湘煙雨圖》，畫面采用著名畫家傅抱石的名作。畫面是以瀟水和湘江匯聚的瀕洲為背景，煙雨如霏，遠山若黛，山村含煙，鵝鴨戲水，好一幅田園山水風光圖。選用的絲線在都是灰色調的，唯有水光是亮色，給人一種江上寒煙翠的感覺。

蔣師師給夫人介紹這幅作品的特色，認識一些針法。雖然是一幅驚世力作，蔣師師毫不介意請夫人動針，夫人端坐在一處，面面上是“江岸”，大概要體現“隔江寒樹曉生煙”和“兩只早鶯爭暖樹，誰家新燕啄春泥”的意境。她學習湘繡獨步下的針法，這些針法估計是非本門學生，不會輕易外傳的。你像雀眼針，其紋樣如雀眼一般，用於刺繡動物的眼珠，看上去眼波流轉，栩栩如生。

夫人一邊認真地學習針法，一邊讓韓寶來遞絲線，哪怕他遞錯了，她不厭其煩地讓他再比對——不對，我要的草綠，不是翠綠，對，這種有生命力的才是草綠。韓寶來雖然好學，但是他毫無興趣啊，更要命的，他不能表現出憎惡，而是表現出高度興奮，十二分好學。可憐的韓寶來度日如年啊，他真的看不出寶石藍與湖藍色有什麽分別。他苦不堪言，但樂此不疲，一色絲一色絲地挑，裝著虛心好學。

總算熬到了午餐時分，夫人興致不減，連吃飯都不放在心上，負責夥食安排的黃蓉經理都催促了好幾次，可是夫人不繡完她的“隔江寒樹”，她是不罷休的。

直到下午一點，夫人方嘆口氣，伸了一個懶腰，她才罷手。擡頭還盯在她繡的部分，是不是與整幅畫面融為一體，擔心她一走，是不是給人全部拆了重繡。

她心存疑慮，目光直逼韓寶來：“我繡的——是不是太不搭配了？”

“沒有啊！”蔣師師搶過韓寶來的話頭，“夫人一定有精湛的繡功，否則不可能繡出這麽生動的畫面來。看夫人穿針走線就知道了，夫人是刺繡大家。”

“大家算不上，只是我從學的是蜀錦，後來考進了北京美院學工藝美術，再後來到德國留學，我也是學習服裝花繡。一是年紀大了，眼法差了，手也笨了，二是久不動針，針法生疏了。要是真的不搭配，就拆掉重繡吧。”

“怎麽會？！”蔣師師驚叫起來，這神情足以讓夫人欣慰，“夫人繡的，可是湘繡沒有的技法，你道我看不出來？夫人，下午請你傳授給我們一些精妙針法，為湘繡錦上添花吧。”

夫人哈哈笑了起來：“我是來當學生的，哪裏懂得什麽精妙針法？下午，我再不敢繡你們的大作，我就求韓寶來畫一個畫樣，我就專門演示一下各種針法吧。”

韓寶來近年來跟著紫蘭學畫國畫，水平還上不了大雅大堂，當下紅著臉：“夫人，還是請畫院的高手畫吧。我真的是亂塗鴉的。”

“對啊，我知道啊。”夫人閃著鳳目，話風趣，“別緊張。我的繡功也與你的畫技不相上下，略輸文采。”

笑間，步入了餐廳，還是公務餐的標準，怪不得夫人對大吃大喝不感興趣，如此簡單的菜肴，只不過是果腹而已，還能吃出什麽新奇花樣來？不過，雖然是四菜一湯，還稱得上異饌珍饈。有十二鮮湯，有桑葉包的千絲什錦，有番茄汁醬油炸蠶蛹，有菜花鱉口味蛇，有麻燉土雞。夫人特喜歡十二鮮湯，估計這是從十二香米粉得來的靈福十二鮮湯，加入了三種野生菌，三種竹筍，三種海鮮，三種爆肚尖。味道真的鮮美無比。

夫人不用酒，一頓飯不到一個鐘就漱口剔牙了。夫人偶爾擡起眼，看一看韓寶來有沒有吃完。可是這一眼，她像是給吸走了元氣，全身疲軟。想想看，韓寶來連nba的籃球皇帝詹姆斯都著他的道，何況夫人不經意間的一瞥。

夫人強打精神站起身，恍恍惚惚間，韓寶來半攙半扶，她一挨枕頭，鼻息綿長，昏昏睡熟了。韓寶來讓杜芊芊心侍候夫人。夫人醒來，你可以幫她按摩。如果夫人問起，你就她太疲憊，可能上午繡得太辛苦了。

杜芊芊卻梗起脖子，擡起頭陰笑著幹瞪著他；韓寶來怕驚動夫人，啵了一下她，鬼笑著：“放心吧。我這一招靈的話，你肯定是我的同夥。我會虧待同夥嗎？”

“偷換日。”杜芊芊皺著鼻子，不齒地噴他。

“上面有政策，下面有對策。”韓寶來捏了她的臉蛋，然後躡手躡腳關門退了出來。門外早候著黃蓉。黃蓉不等他把門掩上，就撲進了韓寶來懷裏，嚇得韓寶來左顧右盼，怕給人拍下來，一個禦狀告上去，那就完蛋了！

黃蓉咬牙切齒地：“沒良心的膽鬼。在這裏，不可能有外人進來。放一百二個心吧。”

“牡丹花下死。我可是冒死前來。要是走漏風聲，這回可不是關三個月，可能是一輩子監禁。”這會兒，韓寶來像是換了一個人，馬上神采飛揚，恢覆了過去不可一世的神采，像是一個溺水的人在水中憋了太久，現在冒出水面來可以自由換氣了。

“憋屈著活一輩子，還不如逍遙自在的過一算一。”

“牽我是那種醉生夢死，毫無作為的青年嗎？我不過是很想念老朋友罷了。”韓寶來隨手就抄起她，黃蓉還是那麽嬌，不過百斤左右，比起紫蘭輕多了。蔣師師來接應，示意往她這邊來，三個人上了樓，原來是蔣師師的香閨，室內有盆栽的菊花吐蕊，淡淡藥香，清新雅致。

韓寶來看看表，伸出兩個指頭，意思他們可以在一起呆兩個鐘！蔣師師換了情趣內衣，可能她常年坐的緣故，臀部相當翹，黃蓉跳舞的緣故，確實是楚腰細細。

蔣師師熱淚盈眶：“寶來，我們都懷念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。你能不能解甲歸田？”

“當然不能。”韓寶來回答很幹脆，“我可不想給你們幾個女人拉下水，萬劫不覆，一輩子老死山林，白來世上一遭，有什麽意思？我還想轟轟烈烈幹一場。我正幹得起勁呢。”

“你真沒良心！”蔣師師無限哀怨地，“當年，你是怎麽哄我們的？現在卻為了所謂的前程，把我們撂在了腦後。姐妹們對你恨之入骨了！”

“其實啊，你們也不用騙我。我要是一個一事無成的白相，成只知道混吃混喝，我看你們也會遲早一腳踹了我。對不對？”韓寶來嘻嘻哈哈地，“因為我有通的本領，你們想離開我，當然不忍心啦。有一我失勢了落魄了，甚至鋃鐺入獄了，你們肯定對我嗤之以鼻。這是人之常情啊，我也知道該抽身就抽身。我現在要你愛上一個乞丐、甚至一個囚徒，有可能嗎？世上的人情冷暖，我看多了。”

“厚顏無恥。”黃蓉蓉哼哼唧唧地戳了他一指，想起了一件大事情，“東瀛三位公主托話給我，要你今年皇誕節，一定要參加盛典。否則皇室會遭到非議的。”

“你以為我不想去？我身不由己。我是黨的人，我不可能背叛黨組織。要我去，除非中央照準。”

“哄鬼。”蔣師師破蹄為嘻，這時候，韓寶來私會情人，你能他沒違反組織紀律嗎？他是那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。可能玩女人也會有癮，過去有許多書生為了逛窯子，什麽功名利碌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。你像大才子王維，他就“十年一覺揚州夢，謾贏得薄幸名存”，意思他這十年，就是在揚州青樓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，倒是在歌伎當中贏得了才子的好名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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